2017年7月19日,農歷六月廿六,距離一年中最熱的大暑還有三天。
八百里洞庭湖,煙波浩渺,近萬艘大小漁船星星點點散落其間,蓄勢待發。此時,洞庭湖開漁已20天。
清晨6時,洞庭湖東畔,岳陽樓前飄尾鎮,碼頭喧囂,舟楫往來,52歲的漁民龍開元和20歲的漁船駕駛員朱偉就這么開啟了自己平凡的一天。
龍開云的永久牌自行車
洞庭湖古稱“云夢澤”,為中國第二大淡水湖,又因范仲淹千古名著《岳陽樓記》,“洞庭天下水,岳陽天下樓”的美譽名揚天下。
自少時跟著父親起,1966年出生的龍開元已在這個湖里生活了40多年,昔日的青蔥少年,如今已兒孫繞膝。
兒子和兒媳婦在村里造了新房,讓他上岸,可他更愿意和老兄弟們一塊。即便是禁湖期間,他也待在“連家漁船”上,讓老伴炒一份河蝦,燒一盆紫蘇黃骨魚,再來半碗花生米,和老兄弟張澤紅喝上幾杯,“守著湖,安心”——當地人把這樣吃住一體的生活用船叫做“連家漁船”,很是形象。
這個長得有點神似由香港藝人高雄扮演的霍元甲的捕魚人一邊抽著“白沙”,一邊說:一張網,一輩子,習慣嘍。
按照平素的習慣,龍開云一周會上岸一次,去小鎮集市采購些油鹽醬醋,買些青菜、豬肉和酒水,肩扛手提著回船。魚蝦自然不用買,隨手一網,撈上來便是。
今天他又上岸,不過不是買東西,而是取貨。
兒子看他年紀大了,在淘寶上給他買了輛自行車,說方便他以后下船回家吃飯。農村淘寶一大早把自行車送到碼頭,龍開云接到電話,便興沖沖地去取貨。
“永久牌,老牌子,498塊,還可以折疊……兒子買的肯定好嘍。”一邊和岸邊的鄉親打著招呼,龍開云一邊趕緊扛上自行車上船。
每天收網前都會有一段空暇時間,龍開云會和兄弟們打上2個小時的“跑得快”(岳陽當地的一種撲克玩法),拉拉家常。
“以前我也不知道什么網,我一輩子就知道漁網,你和我說什么淘寶網、互聯網,不曉得。”龍開云笑著說,“兒子、兒媳婦他們知道,就教我用淘寶,還給我買東西。喏,我身上的衣服就是兒媳婦在網上買的。”
“淘寶網好是好啊,我就是一個問題沒搞明白,我的魚干能不能在網上賣出去?”龍開云看著熱浪翻滾的洞庭湖說。
張澤紅順口接道:“淘寶上(實為盒馬)連美國帝王蟹都能賣,魚干肯定可以啊。”
叛逆青年朱偉的4G生活
20歲的朱偉是個叛逆青年。
只有小學6年級文化的他已經決定不接手父親朱宏的職業——捕魚。“我爺爺捕魚,我爹捕魚,到我肯定不干了。”他說,捕魚太苦了。
他現在的工作是在一家漁船餐廳當駕駛員。只要中午和晚飯上班,不用風吹日曬,每個月賺兩三千塊錢,“我最遠去過廣州,但是什么都不會,只好回來了。”
和無數小城青年一樣,漁船駕駛員朱偉也熱衷于看直播、上淘寶,唯一有區別的一點就是,他的那只400塊錢的破手機,只有2G功能,如果在洞庭湖中間,根本上不了網,即便打電話,信號都時斷時續。
雖然孩子不聽話,朱宏還是沒辦法,9月13日是兒子朱偉20周歲的生日,老朱在淘寶上買了一只小米手機——他每年在洞庭湖打魚可以賺到7-10萬塊錢,收入比兒子高很多。
一大早,菜鳥物流把手機送到碼頭,老朱靠岸取了貨,把手機扔給兒子,自顧自做入湖打魚的準備去了。
朱偉迫不及待地拆開包裹,換上手機卡:“終于有4G了!”
他熟練地點開各種軟件,試了一遍,然后給一幫朋友發了短信,約下午打牌。
聽說記者來自杭州,他抬起頭問:“阿里巴巴是不是在杭州?你說我去淘寶工作行不,你能給我介紹嗎?”
記者開玩笑說:“已經開湖了,你也不幫你爸去下漁網?”
他嘟囔著說了一句很經典的話:“下網是我爸的事,我只管上網。”
當然,他也有他自己的夢想。洞庭湖大小有近萬條船,如果所有人的淘寶快遞他承包下來,“我就可以做洞庭湖里的菜鳥物流,給每條船送貨!”
在洞庭湖,有人靠漁網,有人靠互聯網——“網”在水中央,也許龍開云和朱偉的夢并不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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