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興,二十出頭。跟大多數進城務工者一樣,希望憑借努力和勤勞闖出一片天地。面對月薪八千的允諾,王興想也沒想就答應了。這工作,是快遞員。
圈地運動
細心觀察會發現,你所在區域的快遞員總是同一個人。因為,快遞員按區域劃分工作,而區域,直接決定了收益。
早晨八點,王興騎著新買的電動車趕到單位打卡,鎖車時不忘左顧右盼,這樣的擔憂并不多余,幾天前,同事的電動車被盜,那僅發生在上樓送貨的十幾分鐘里。
踏入單位大門的一刻,王興便開始馬不停蹄地工作。卸貨、點貨、掃貨,隨后,背著大小包裹外出派件。
面對分散的地址王興面露難色,畢竟,每單派件中只能收取五毛到一塊的提成。因此,王興更喜歡收件,它提成略高。而且運氣好的話,還能撿到大買賣。
王興指的大買賣,其實,是期待遇到一家大單位。這“大”倒不是說的企業規模和員工數,而是指快遞需求量大小。比如,某做淘寶的私人商家的快遞量有可能超過一棟寫字樓。
忙活到下班,王興期待的大買賣始終沒上門。他嘆了口氣,指著自己負責街道的對面說,老楊那片真賺錢。
老楊,是快遞公司的老員工,占了先機。他負責的區域不大,卻是“土壤最肥沃”的一塊。他手底下的單位,業務量大而集中。與王興的繁忙奔波不同,老楊只需維護好客戶關系,每日按時上門收件,確認無誤后,一個電話,讓單位派車收貨。
賺取差價
一段時間下來,王興說,有點失望。原本以為,多遞名片、勤跑動便能有不錯的收獲。但事與愿違,四處奔波的他月收入不足四千,而輕松的老楊卻能月入八千。王興開始思考,如何獲取更高的收益。
就整個快遞業而言,王興這樣的快遞員占大多數,他們年輕,能吃苦,但缺乏老楊的運氣。風里來雨里去,收入也無法跟上CPI的漲幅。尤其,那些拖家帶口的中年快遞員。于是,變向增加收入成為行業里心照不宣的事。
王興說,快遞員跟單位間有最低送貨價格,超出的部分便成為快遞員的額外收入。一般情況下,快遞員只為大單位提供價目表,而普通客戶,全憑口頭報價。只要不太過分,稍稍報高價格,幾乎沒人質疑。而要不要報高價格,報高的幅度大小,很大程度上決定于客戶的態度。比如,對待態度差的客戶,王興會在稱重過程中多報幾斤,并提升起送價格。
同為賺差價,與王興略報高價格不同,老楊另有妙招。因為入行早,更熟悉行業情況。老楊兼職做起了快遞“中介”。由于不同快遞公司的網點和業務重點不同,所以,在快遞區域上存在價格差。比如,同一單郵件,A公司送貨到河南收費12-15元,而B公司內部價只需10元。老楊正是利用這種價格差,為自己的收入增值。
快遞員的暗箱操作,勢必引發一些問題。比如,客戶的貨物被中介后,一旦出現問題,很難查詢。因此,不少人對快遞員存在質疑,他們要不要資格考核,有沒有行業操守?有賣家直言,有些快遞員比較懶散,會出現自己簽收,然后叫收件者自己取貨的情況。更有甚者不讓買家驗貨查收,一旦出現問題,買家經常責怪賣家。
面對質疑,王興說,以前,我也對快遞員態度不好,認為他們就是賣苦力的。但自己做了這行,才倍感心酸,許多人都不拿正眼看我們。其實,作為服務行業,快遞員服務意識和規范化程度亟待提高,已是不爭的事實。然而,他們的辛苦是許多人無法親身體會的,在高強度的勞作下還要保持良好的服務態度的確很難。或許,將快遞員與客戶置于一個相互尊重的環境下能有效減少摩擦。
兼職老板
目前,“四通一達”占據了國內快遞行業的半壁江山,相比郵政和順風,它們價格更低,受到電商青睞。由于它們采取加盟經營模式,快遞員的真正聘用者不過是個體小商戶。對于工作優秀者,老板自然會獎勵,但獎勵幅度畢竟有限。所以,在職業發展前景上,快遞員倍感無力。于是,許多人開始謀求新出路。
下班時間一到,老楊匆匆出了單位。走過一個路口,他向身后望了望,看見沒什么熟人,掏出手機撥通了電話,“小徐,新到個包裹,你去收一下。”
半年前,老楊向某快遞分公司交了一筆押金,承包起一個區域的業務,兩個員工加自己,老楊當起了老板。
據老楊介紹,做快遞沒那么難,支付相關費用后,雇兩個員工買個掃描儀就能開張。至于為何當了老板,還要在原單位打工。老楊自有一套邏輯,現在的單位級別高,資源豐富,在單位工作的同時還能借用它的資源,何樂而不為?
想自己當老板的快遞員很多,如王興這樣的新人也在做著相關準備。和老楊不同,王興缺乏積累,也湊不出啟動資金,但是,他有自己的考量。王興的家鄉在小縣城里,那邊生活水平不高,他打算再熟悉熟悉情況,回家拉上幾個朋友,大家平攤資金親力親為。
市場上看,月薪三四千的服務行業并不少見,快遞員工作強度大,整體工資水平不高,人才流失量大。這讓快遞公司有所變革。部分快遞公司開始調整制度,以往早八點到晚八點的工作時間得以縮短,有些快遞公司還實行兩班制,有效減輕了工作負荷,但能否長期挽留住人才仍存在疑問。
前幾天,老板找王興談話。說他工作賣力,只要繼續保持一定給他加工資。可王興并不領情,他心里盤算著,盡快回老家,把快遞公司開起來。